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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4章 雙魚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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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又聽她接著說,‘雖然很感動,但還是不行,雲琪哥哥只能收我的情書。雲琪哥哥,你先等等我,等我長大,能談戀愛了,就每天給你寫一封情書。現在開始我要好好練字,好好學習寫作文,一定會比她更厲害的。’郎騎竹馬來,繞床弄表梅,不知青梅苦,只作青梅酸。

聽到那話的時候,心裏酸酸的,又有些甜甜的。從小到大,我見她哭過無數回,卻在那一瞬間,忽然感覺到我的青梅終於成熟了,有種欣慰感。可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哭,初三那年的夏天剛過,我就離開了,此後再也沒有見過她,那遲遲未到的情書也不知送到了何處。

離開之後,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入我相思門,知我相思苦,長相思兮長相憶,短相思兮無窮極,這句詩的含義,每每憶起,總是痛徹心扉。那是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,說要放在第一封情書裏。

她總說要好好學習博大精深的古詩,以後就用古詩來寫情書,每一封情書裏,都要附贈一首詩。可我終究未等到哪怕一封,也許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寄往何處吧,是我沒有遵守諾言,都是我自作自受。”

原來竟是一段青梅竹馬的情事,難怪一直念念不忘。初戀最是難忘,尤其是無疾而終的感情,經過歲月的洗禮,那人終究會變成心口的朱砂痣。

江小魚心底感嘆一番,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,不管怎樣還是有進展的,雖然第一件血腥事件沒什麽進展,但第二件少女事件總歸是知道了些前因後果。回去好好整理一下,下次或許就會有新的突破。

蔣雲琪感受到她輕柔的小手,不覺慢慢睜開眼睛,他的眼中是濕潤的,或許是想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小青梅,情到深處自然流露。

江小魚嘴角帶著淺淺的弧度,對著他溫婉一笑,“雲琪哥哥,今天就到底結束吧,待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,下次再約時間會診怎麽樣?”

蔣雲琪並未開口說話,聽到她要走,忽而皺眉,好似滿目春光染上了悲傷枯澀,低低啞啞的,如同觸手即散的輕塵。過了一會兒,似乎才反應過來,眼前的人並不是他夢中的少女,他苦澀一笑,笑的那麽溫柔,那麽隱忍,繁華錯落,“嗯,我會極力配合你的診療的。”

江小魚見他並未挽留,心口高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。原本見他眼神專註,分明是把她當成了夢裏的少女,如今眼眸漸漸清明,能夠這麽快恢覆神智,可見是個意志堅定之人。她心中如此想著,拿起本子塞進包裏,告別之後,徑直離去。

蔣雲琪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邊,整個人瞬間癱坐在沙發上,就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,只剩一副皮囊。他的臉埋在沙發上,後背輕輕顫抖,就那樣趴了一會兒,才緩緩站起身,已然恢覆了初時的冷漠,一臉冰寒徹骨,讓人不能接近。

他站在玻璃幕墻前,眼睛看向外面,你為什麽會得這種怪病?為什麽會將一切忘記?我終究要查個水落石出。他拿起手機撥了個內線,待對方接通,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:“江城,你去幫我查一查江小魚的資料,越詳細越好,尤其是十五年前發生的事,查完之後盡快給我。”

江小魚回到家的時候,一家人已經坐在飯桌前了。

許柔音將她肩上的包接過去,關心地問道:“今天很累?”

江小魚撒嬌地抱著她的手臂,像個討糖果的小孩子,“媽,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?慰勞一下我,今天真的好累,還出去做了一趟上門服務。”

許柔音笑容溫婉,帶著她走到洗手池邊,幫她洗了洗手,才一起在桌前坐下。

江文軍看著母女倆,無奈搖頭,“都多大的姑娘了,還跟個小孩子一樣,手都讓媽媽洗,羞不羞。”

江小魚隔著桌子,對他做了個鬼臉,“爸爸,你就是在嫉妒,對不對?再說了,媽媽這是心疼我,在媽媽的眼裏,不管我多大,都是小孩子。對不對,媽媽?”

許柔音左右看了看兩人,笑著說道:“小魚兒說的對,不管你長多大,就算嫁人了,回到家依然是媽媽的小寶貝。”

江小魚笑得見牙不見眼,臉上滿是勝利的微笑,朝著江文軍又吐了吐舌頭。

江文軍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們,舉起雙手表示投降,“好好好,小魚兒永遠都是我們的小寶貝,是爸爸不好。來,給我們家小魚兒夾一塊肉,都說吃什麽補什麽,希望我們的小魚兒越長越壯。”

江小魚聽了他的話,簡直要哭了,“粑粑,人家現在都嫁不出去了,再長壯點當牛使啊。”

江文軍的筷子一抖,差點掉到桌上。

許柔音笑得捂住嘴,打趣說道:“老公,你這是被女兒嫌棄了。”

江文軍又給許柔音夾了塊排骨,才悠悠說道:“怕什麽,都是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,就算嫁不出去,爸爸也會養你一輩子的。”

江小魚嘿嘿一笑,咬了一口肉,只覺滿口留香,眼睛不覺瞇起,幸福地冒泡泡,“嗯,有爸爸這句話,我就放心了,以後你們可不要再逼著我去相親了啊。”

許柔音與江文軍對視一眼,交換了個眼神,連忙說道:“小魚兒,你可不能這樣任性,爸爸媽媽還是希望你能找一個人結婚的。畢竟我們會先你而去,到時候只剩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,讓我們怎麽放心。我們不求你能天天承歡膝下,但求你能幸福一輩子,有個人陪你到老,照顧你,疼愛你。”

江文軍的臉色也嚴肅了些,接著說道:“我看景辰就不錯啊,成熟穩重,有商業頭腦,還謙遜會照顧人。女兒啊,要不你再考慮考慮,爸爸挺看好他的。”

江小魚輕嘆一聲,又是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啊,她做出一個淡淡的憂傷表情,一臉的求放過,“爸啊,我都說了多少次了,我一直把景辰大哥當親哥哥的,他也一直把我當妹妹。你什麽時候跟珊珊一樣,學會亂點鴛鴦譜啦。”

許柔音見她如此,似乎知她心中所想,又給她夾了一只蝦,急忙岔開話題說道:“好啦,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,不能兒戲,還是讓女兒自己慢慢挑吧,只要不抱著不結婚的念頭就行。快,不是早就餓了嗎,趕緊多吃點,媽媽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油淋大蝦。”

江小魚對著她狂點頭,咬了一口鮮嫩多汁的蝦肉,笑瞇瞇地說道:“哎,每次吃到媽媽做的油淋大蝦,都幸福地冒泡泡,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條魚,在水底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,渾身舒爽。”

許柔音笑得合不攏嘴,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,“就你嘴甜,這張小嘴啊,不知道的,還以為我做的是十全大補湯呢。我們家小魚兒本來就是一條魚啊,還是一條受上天眷顧的小魚神。”

江小魚原本嚼得正香的嘴突然停住了,小嘴還鼓囊囊的,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許柔音,眼中有幽光掠過,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懼。她想要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,卻被嗆了一下,彎著腰直咳嗽,臉紅的不成樣子,心肝肺都要咳出來一般。

原本吃的好好的,江小魚卻突然被嗆了,許柔音和江文軍都嚇了一跳,兩人都從座位上站起,一個輕拍她的背,一個拿起垃圾桶。

許柔音見她咳得厲害,竟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,嚇得眼淚都出來了,一邊輕輕地撫著她的背,一邊低聲說道:“小魚兒,你沒事吧?怎麽突然就被嗆到了?你別嚇唬媽媽呀。”

江文軍也急得滿頭是汗,在一旁說道:“是不是要去醫院一趟啊?”

江小魚聽你兩人的話,突然就擡起了身子,接過張紙擦了擦嘴,才笑著說道:“爸,媽,你們也太誇張了,我哪有那麽嬌弱,就是吃得太快,被嗆了一下而已,不用去醫院啦,你看,現在不就好啦。你們趕緊坐下吃飯,一會兒都涼了。”

兩人見她只是臉有些紅,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,才回到座位上。許柔音還是有些不放心,又問道:“真的沒事嗎?你這孩子,真是讓人不省心,吃個飯,也能嗆到。”

江小魚唇邊露一抹苦笑,假裝不著痕跡地問道:“媽,你剛剛為什麽說我就是魚啊,還是什麽魚神?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。”

許柔音卻搖了搖頭,柔聲說道:“你就是小魚神啊,自從那次你落水之後,媽媽就認定了你是小魚神,老公,你說對不對?”說罷,扭頭看向江文軍。

江文軍一臉的若有所思,接收到妻子滿含期待的眼神,輕嘆一聲,說道:“當年我們帶著你去外婆家,你外婆家住在鄉下,那裏有個湖,你出去玩的時候,不小心掉了進去。等救上來的時候,都沒有呼吸了,我和你媽差點被嚇死,哭得肝腸寸斷。

卻不知為什麽,你媽抱著你哭的正傷心時,你卻突然醒過來了,可以說是一個奇跡啊。你外婆經常說,那個湖裏有魚神,也許是老人家嘛,總有些迷信什麽的。以前你媽從來不信這些的,但自從你醒來後,她就對你外婆的話堅信不疑,就把你當成是小魚神了。”

話音剛落,許柔音又繼續說道:“你的短期記憶癥,就是那次落水之後留下的,醒來之後,之前的事全部忘記了,而且超過一個月的事情,你也記不得。初時我還很傷心,帶著你看了無數的醫生,幾乎跑遍了d市所有的醫院,也沒見有什麽成效,後來慢慢地就放棄了。

你外婆說,這就是代價,你能醒來,註定要失去一些東西,換一次新生。慢慢地我們也就釋然了,不管怎樣,只要你還健健康康地活著,我們就心滿意足了,做人不能太貪婪。而且那個短期記憶也沒什麽不好的,若是有什麽傷心事,還能及時忘記。不被過去困擾,也不被煩惱束縛,這樣生活地反而更無憂無慮。”

原來如此啊,聽了兩人的話,江小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原來我小時候竟落過水,原來病根就是那時候留下的,還以為是……

不知為何,聽到這事的時候,她忽然就想起了白天蔣雲琪說的那個夢,以及那一聲熟悉又陌生的“雲琪哥哥”,還有蔣雲琪那晦澀難明的眼眸,總覺得他很久以前就認識自己一樣。江小魚心頭一跳,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纏繞在一起,只要抓到其中一根線,就能將一切解開。

江小魚看向許柔音,有些急切地問道:“媽媽,我是什麽時候落的水?”

許柔音被她突然一問,竟有些懵了,本以為她會問點別的呢,想了想才說道:“大概是十五年前吧,你那時候你才上小學,是吧,老公?”

江文軍只想了一下,就回道:“嗯,你十歲的那個暑假,你心情不好,整天哭泣,我們就帶你去外婆家,想讓你散散心。”

十歲?十五年前?居然跟蔣雲琪說的時間點完全吻合!他說他是十五年前的那個暑假離開的,難不成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少女?!難怪我說出自己忘記一切的時候,他表情那麽痛苦,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。

這樣說來的話,十五年前,蔣雲琪就住在我家旁邊?是我們家的鄰居?江小魚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,又急急問道:“爸,我們家旁邊這房子為什麽一直空著?我看那花園裏的野草都快漫過圍欄了,是不是已經很多年沒人住過了?”

江文軍的臉色突然就變了,他轉頭看向許柔音,她也是一臉的驚慌失措,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,他才緩緩說道:“乖女兒,你怎麽突然就提到咱們鄰居了?”

對於他們來說好像確實有些突兀,但對於江小魚來說,這卻是困擾著她的難題啊,只有將這個問明白了,她才能知道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如今她滿腦子的問號,蔣雲琪是不是鄰居家的大哥哥?蔣雲琪又為什麽離開?他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為什麽要突然搬家?

江小魚心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,只能委婉地去打聽,“啊,我就是今天回家的時候,又看到滿院子的荒草,覺得挺可惜的,那麽大的房子也沒人住,所以忍不住想問問。之前就挺奇怪的,但你們也知道我這記性,若是今天想起來不問的話,估計過一個月又忘了。就這樣循環往覆,沒想到拖到了現在,嘿嘿。”

江文軍和許柔音又打量著她,似乎想要看出她是否在隱瞞什麽,但觀察了半天,也沒發現什麽蛛絲馬跡,只能放棄了。

江小魚偷偷地咽了口口水,開玩笑,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神經科醫生,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,天天在醫院怎麽跟那些神經病患者鬥智鬥勇。她心中有些得意,但又急得要命,一雙眼睛盯著兩人,都能看出朵花來了。

江文軍終究是抵不過她的溫柔攻勢,只要女兒一撒嬌,肯定會敗下陣來。心裏想著也過去那麽些年了,女兒如今都上班了,應該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。他放下手中的筷子,徐徐說道:“確實很多年沒人住了,剛剛不是說你落水嘛,他們家就是那一年搬走的,算起來也已經十五年了。那個房子整整空了十五年,野草遍地越過圍欄也很正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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